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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將來若是嫁人必嫁給心愛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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舅母白氏還是寶鳶記憶中的樣子,眉梢高高吊起,一雙三角眼裏透著輕蔑的光,幾步走到了三人跟前,毫不避諱的打量著這遠道而來的外甥女。

夏荷雖是睿親王府裏的下人,可衣裳卻非尋常人家可比。

白氏一眼就認出了寶鳶身上所穿的秋香色衣裙無論是布料還是針線都是上乘的,又見夏荷側身擋在了寶鳶跟前,急吼吼的要護主的樣子。

她嗤笑一聲道:“又不是什麽富貴人家的大小姐,便不要打腫臉充胖子了。”

馮致康的臉登時就掛不住了,沈聲喝道:“你不說話沒人把你當啞巴。我跟寶鳶有話要說,你去外頭知會一聲,讓效兒和芷儀中午早些回來。”

白氏還欲再說,被馮致康一個眼風掃過來,只冷哼一聲扭著腰肢去了前屋。

馮致康引著寶鳶去了堂屋。

“你舅母就是那性子,你別與她一般見識。你既來了,便安心在這裏住下,等明年效兒進士及第,我便做主讓你們成婚。只可惜你母親命薄,竟看不到你和忱兒婚嫁生子了。”

一提到母親寶鳶的眼圈也紅了,哽咽著道:“多謝舅舅的好意,只是我......”

馮致康瞧著她欲言又止的樣子,只以為是女兒家害羞,便道:“你來了自然是同你表妹佩蕓住在一起,只在裏頭走動,舅舅就算再沒本事,也沒有叫你在外頭拋頭露面的道理。”

寶鳶凝眸沈思了片刻,便直言道:“舅舅,你待我的心,寶鳶都知道。只表哥他非池中之物,如今你們又在京城裏討生活,無論是為了表哥的前程還是馮家的未來,都要為表哥尋一個更合適的人選為妻才是。”

馮致康默了默。

他在京中做了這麽些年生意,什麽樣的人沒見過。他們這樣的商賈之家,若是不能為兒子尋一門好親事,只怕前程就要斷送了。

“好孩子,你能這樣替舅舅想,舅舅很欣慰,只是委屈你了。”

......

這頭白氏交代完事情後,便去了女兒馮佩蕓的屋中。

“在蘇州時我便瞧著那丫頭是個不安分的,如今年歲大了,出落的愈發像是個狐貍精了,這才剛到咱們家就用她那一汪子眼淚哄得你爹一大清早的就訓斥了我一頓,這要是在咱們家住下了,還指不定要怎麽禍害你大哥呢。”

聶寶鳶和她兒子馮效的婚約是一早就訂下的。

她一時也沒辦法,只咬著牙恨恨道:“你那糊塗爹若是執意要同意這門婚事,我便是拼著與他和離也不能應下的。”

馮佩蕓將妝臺上時興的珠花插在發間,這才款款起了身,柔聲勸慰道:“娘,你這眼皮子未免也太淺了些,聶表姐不過是剛來,瞧把您給急的,又是哭又是撂狠話的,且不說以哥哥的品貌才學能不能瞧得上她,再者一個鄉下來的野丫頭罷了,在咱們眼皮子底下還能翻出什麽浪花來?”

聞言,白氏又笑了起來,拉著女兒的手道:“你大姐是個不中用的,得虧娘身邊還有你這麽聰明伶俐的,能時時替娘解憂排難。”

馮佩蕓撫了撫鬢邊的金累絲銜珠蝶形簪,嬌笑一聲道。

“遠來是客,娘與我一同去會會這個聶表姐。”

......

晌午店裏的生意正忙,馮致康略坐了會兒,便去前頭忙了,堂屋裏只剩下了舅母白氏和表妹馮佩蕓。

前世她這個表妹為的她得了姜郁的寵愛,對她是百般的記恨和妒忌,還花言巧語哄著她,利用她接近姜郁,她死的那一年,馮佩蕓仗著腹中之子也入了宮,成了個末流的答應。

至於後來如何,她便不得而知了。只深宮中的女人哪個是好相與的?

寶鳶自顧的品著茶,並不理會這母女二人。

馮佩蕓原以為聶寶鳶只是小地方上來的,定扛不住她們的壓力,便會露了怯,沒成想她這表姐倒是沈得住氣。

她起身走到寶鳶的跟前,拽起了她的衣袖。

“瞧這衣裳料子雖不錯,可也是積年的舊東西了吧?”

寶鳶輕笑了一聲。

“表妹真是好眼光。只衣裳還是舊的穿的舒服些,且舅舅家也不是外人,也就不必鬧那些虛禮了。”她睨了一眼白氏,“況我就算打腫了臉,那也做不成胖子的。”

“你......”

白氏被她連消帶打的編排了一通,氣的話都說不出來了。

馮佩蕓見狀揚起手作勢就要打下去,可巴掌還未挨到寶鳶的臉,手腕便被站在一旁的夏荷給鉗住了。

這一巴掌若是打實了,寶鳶姑娘的臉上定會落下五指印,回去讓她家王爺看到了,這個罪責她可擔待不起。她甩開了馮佩蕓的手,譏笑道。

“馮家姑娘真是好教養啊!”

夏荷這一甩用了大力,馮佩蕓被她甩了個踉蹌,險些摔倒在地上,待站穩後滿臉羞憤的沖到了寶鳶跟前。

夏荷擋在了寶鳶前頭。

“姑娘若是不信大可以打一個試試,回頭自己吃了虧,連累了馮家,可別怪奴婢沒提醒你。”

夏荷身量高挑,眼睛一瞪倒是頗有幾分威勢。

倒是將母女二人給唬住了。白氏將女兒拉到了身後,惡狠狠道:“好你個不知天高地厚的野丫頭,我告訴你只要我活著一日,你就休想進我馮家的門。”

寶鳶目色平和,嘴角噙笑,像是看跳梁小醜一般的看著眼前這母女二人。

無論是前世還是今生,她從未喜歡過表哥馮效,更別提進馮家的門了。

“舅母多慮了。我今兒來找舅舅便是想要同舅舅說清,當年我與表哥定親一事,一無信物,二無字據,只家母和舅舅口頭上的約定罷了,也做不得數。況表哥人品貴重,學問又極好,明年定會蟾宮折桂,位列三甲,自是前途無量,我一介小小商賈之女,豈能為了這點子私情,阻了表哥的青雲之路。”

嬌嬌的聲音落下,白氏楞住了,轉而又警惕的看向聶寶鳶,可見她神色自然,倒也不似作假。

只疑惑著道:“此話當真?”

寶鳶微微頷首,“事情既已說明,我便告辭了。”說完便朝著屋外走去。

眼見著人影消失在影壁後,白氏輕聲道:“你說這丫頭會不會存了什麽心思?”

馮佩蕓雙眸微微瞇起,冷哼一聲。

“管她作甚?只要母親您一口咬定不許她進門,就算她有通天的本事那也無濟於事。”她說完便喊了丫鬟翠縷要去珍寶閣挑些首飾。

白氏取了些銀票給她。

“你省著些花,回頭要是讓你爹知道了,定會打斷你的腿。”

馮佩蕓將銀票揣進懷裏,理直氣壯道:“娘,我這也不是白花家裏錢的,等後兒我就要隨著程家姐姐一道進宮,若是被哪位公子乃至皇子瞧上了娶回府裏,到時候我還能不貼補著娘家嗎?”

此次為了進宮,她可是花了不小的代價,若是穿戴上落了後塵,讓旁人給比下去了,那她還如何能有出頭的機會?

白氏很是欣慰,拍著她的手道。

“好孩子,娘以後可就指望你了。”

......

馮效得了家中的消息,便從學中告了假趕了回來。

對於這個表妹,他的印象還停留在兒時,那個時候她總是怯怯的,撐著一雙水汪汪的眼睛躲在門後瞧他,再有便是她那一頭鴉色的長發,在日頭下散著黑亮的光澤,如上好的綢緞一般。

去歲蘇州傳來消息說姑母突然去世了,父親便叫他商議要接表妹過來。

他當時也無異議。

婚姻之事自古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既然父親有這意思,他也沒什麽好說的。

只沒想到他剛一進家門,便聽到了表妹的那一番長篇大論。

字字句句說的都是為他好,可馮效在門外瞧得清楚,那表妹的神情從容而淡定,絲毫沒有兒時女兒家的怯怯模樣,反倒多了幾分如水般的柔和堅韌。

也說不上來是失望還是其他什麽情緒,他沒進去,反而折身去了偏門,直接等在了街口的位置,他倒要問問這個表妹,到底是真心想要退婚,還是別有隱情?

寶鳶告別了舅舅之後,便出了鋪子,外面的日頭晃眼,夏荷替他撐著傘,“姑娘住在小院裏還清靜些。”馮家那些人除了馮致康外,其他的人個個跟烏眼雞似的恨不得吞了寶鳶姑娘。

寶鳶心中也明白,眼下最好的去處就是待在姜行舟的身邊。

兩人剛走到街口的巷子處,有一道人影從裏頭竄了出來,嚇的寶鳶差點叫出了聲來。

馮效瞧著她捂著心口,驚魂未定的樣子,唇角高高揚了起來。

“表妹先頭在家裏的時候不還是一副能言會道,天不怕地不怕的模樣,怎的現下卻被嚇的失了顏色?”

寶鳶擡眸瞧了過去。

男人身材瘦高,面容白皙,滿身透著的都是書卷氣,他的氣質溫和儒雅,笑起來的樣子格外的溫和。

“多年未見,表哥可好?”

馮效道了好,又問她。

“方才你所說的話我都聽見了,只姑母新喪,姑父又娶了續弦,你一個女兒家孤身在京城多有不便,依著我看你還是留在我家更合適些。”

他的面上一熱,聲音也輕了幾分。

“況你我的婚約,乃是父輩們一早就定下的。只要我們成了親,你就可以名正言順的住下了。”

寶鳶福身道了謝。

“表哥的心意我心領了,只家母臨終的時候我答應她將來若是嫁人必嫁給心愛之人。想來依著表哥的人品樣貌,將來的表嫂定也是個賢惠的大家閨秀。”

馮效的心頭有小小的失落。

“可是......”

寶鳶未等他話說完,便開口打斷了。

“表哥是讀聖賢書的君子,該知道強人所難非君子所為。還請表哥成全了我的這一番心意。寶鳶感激不盡。”

聲音軟糯,可語氣卻堅決。

有風吹過,揚起了女人的裙角,馮效呆呆的立在原地看著表妹離開的背影。

順滑烏黑的發垂至後腰,愈發襯的女人的身形嬌小玲瓏。

......

“姑娘,咱們這就回去嗎?”

夏荷見她眉眼低垂,一路無言便出聲問了一句。

寶鳶“嗯”了一聲。

夏荷想了想又勸道:“姑娘,前頭就是珍寶閣了,我們進去逛逛吧。我們原本就說出來買些衣衫首飾的,若是一樣都不買,王爺難免會起疑。”

寶鳶從善如流,隨著她去了珍寶閣。

珍寶閣是個臨街的三層小樓,裝飾的古色古香,翹起的屋檐下掛著鈴鐺,風一吹便驚起了無數細小的鈴音,清脆叮咚猶如流水。

兩人剛到門口,店小二便熱情的迎了出來。

“小姐來的可真巧,昨兒小店才將到了一批新貨,那可是從西域來的奇珍,樣子格外的華貴精美。”

寶鳶心裏頭掛著事,對這些倒也沒在意。

只兩人剛進去,就有一道陰陽怪氣的聲音飄了過來。

“唉,真是晦氣,怎麽走到哪兒都能遇到這個土包子!小二,我勸你也別在這種人身上費什麽心思了,她哪裏買得起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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